言小瑤下樓的半截，一個字也不說，商軍師覺得走在他們的中間自己都要窒息了，於是偶爾說點段子，說朝廷上的趣聞軼事，看見的無謂爭執，還有一些商賈的小愛好。弄得瞿雲致走在前面都默默地嘆了一聲：你今天的話變多了些。

商軍師走在瞿雲致的後面，明顯知道他為了照顧言小瑤的感受走得很慢。因為走得很慢這二十一層的路就變得無比漫長，何況這兩人一路上一個字都不說，他再不說話，總有一種跟著黑白無常的感覺。商軍師聽瞿雲致閉了嘴，可是想起是自己讓言小瑤下樓地，便回頭問言小瑤想吃點什麽。

言小瑤想了一下，她也不知道久北跟良東的食物有什麽區別，反正在船上的魚都是雲致做的，吃著倒是合自己的胃口。“初來乍到，也不知道貴地有什麽美味，到不如商軍師給我推薦一二？像是宮保兔肉之類的。”

“宮保兔肉？”商軍師有點震驚，悄悄看了眼雲致，之後笑著說，“這東西久北倒是沒什麽地方賣，不過鳳尾魚翅，紅梅珠香什麽的倒是可以讓少將軍帶你去吃吃。”

“紅梅珠香？”言小瑤想了想，“該不是豬肉做的吧，這名字倒是挺文雅的……”

“不，不，不。”商軍師擺了擺手，“裏面的東西不是肉，而是鴿子蛋再加上對蝦做出的，色澤明亮，因為蝦是去殼之後炸熟勾芡過，放在盤中，所以——”

“所以因為色澤偏紅，周圍擺著一圈鴿子蛋，就得了紅梅珠香這個名？”言小瑤笑道，“哦，好吧，沒想到這名字取得還挺形象的，多謝商軍師推薦，倒是要讓少將軍破費了。”因為久北周圍的河流海水較少，所以也不太常吃魚類的食物，因此價格上自然就要貴一些，不過商賈們倒是很好這口。

瞿雲致在前面走著，終於悠悠地說道：“那就請商軍師一路前往，也好助興。”

助興？商軍師臉都黑了，這兩人吃個飯還找他助個什麽興，他既不是說書的又不是唱曲兒的。正在商軍師郁悶地不得了的時候，言小瑤的聲音傳來。

“軍師，大家一直叫你商軍師，到現在我都只知道軍師您姓商，能否告知軍師的名字呢？不知道，這樣問是不是唐突了。”言小瑤很是客氣有禮地向他詢問他的名字，還把商軍師弄得有點恍惚。他從來沒有告知外人他的名字，除了瞿雲致本身是知道的之外，每每出戰別人都只以軍師相稱，這樣被直接問道名字還是頭一回。

商軍師看了看言小瑤的眼神，又看了看瞿雲致，他好像也不是很在乎，於是商軍師對言小瑤說：“商義池。義薄雲天的義，城池的池。”

“義池……”言小瑤低頭喃喃道，也沒有在乎她這樣直喚男子名字的忌諱，然後擡起頭在已經紅了臉的商義池後面有點興奮地說道，“真是個好名字。倒是挺像一個軍師的。想必商軍師的家中一定很看重久北這個國家吧。”

商義池突然頓了頓，然後從鼻腔發出了一個嗯字。

瞿雲致真的讓商義池帶路去了善慶的酒樓，點菜的時候瞿雲致面無表情，就擡眼看著他，商義池本來想叫言小瑤看看上面有什麽喜歡的，不過言小瑤說，我不是特別挑，商軍師覺得好吃的東西應該也不會壞道哪兒去。於是商義池就這樣苦惱這，為了整一整瞿雲致對點菜這件事情的漠不關心，特意點了好幾樣貴菜，還點了一壺好酒，把小二都嚇了一跳，看起來確實來了一桌貴客。

等到上菜的時候，言小瑤雖然在心裏描繪過那所謂的紅梅珠香，不國還是被它的色澤和香味吸引，畢竟這裏面還有言小瑤喜歡吃的蝦在。其他的菜也商義池本來想一一介紹一下，可言小瑤擡手喊道：“別！這麽多菜，等你說完就冷了，浪費了多不好。”於是商義池就默默了閉上了嘴。等到溫好的酒上來，商義池擡起酒壺想給瞿雲致斟上慢慢一杯，卻被瞿雲致一手覆在自己的杯上，說道：“在外面非公事必要不喝酒。”

言小瑤轉頭看了看雲致，放下自己的筷子，把手邊的酒杯拿起，對著商義池說：“來來來，少將軍他要當個未出閣的姑娘，那我就來當豪爽的男兒好啦，斟上斟上。”商義池有些吃驚地看了看言小瑤，又看到瞿雲致那一副“你要是敢斟滿就自己收拾”的樣子，笑著臉哆哆嗦嗦地給言小瑤斟了半杯，說道，“我喜歡喝酒，喝酒讓我快樂，這酒又是陳年佳釀，自然浪費不得。酒在會品的人口裏才叫酒，其他時候都只能叫水。”

言小瑤白了商義池一眼，說了句小氣，之後把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，不一會兒，臉上立馬泛紅。連他這樣的人都不敢像言小瑤那樣一口氣喝下，這下言小瑤絕對是醉了，而且醉得不淺。可瞿雲致坐在旁邊，端端正正，看也沒看言小瑤一眼，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夾著菜，商義池也不好說什麽，就能默默地坐下，心中流著淚喝自己的酒。

等到酒足飯飽，杯盤狼藉，言小瑤已經趴在桌上，商義池也飄飄飄忽忽地，等到瞿雲致對他說，“啊，抱歉，今日沒有帶荷包出門。”商義池這才又有點清醒，哭著喊著說雲致騙他，最後還是要他出這一桌子的飯錢，可是這只是在他心裏想一想，並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。商義池微笑著付完飯錢，轉過頭來才發現瞿雲致已經在往樓下走，於是匆忙叫住，問，“你不要這個豪爽的男兒了嗎？”

瞿雲致擺了擺手：“你自己看著辦。”說完真的是頭也沒回地走了。這倒是把商義池給氣得不輕，看到在桌面上瞿雲致留下的荷包，簡直要提起菜刀殺出去。商義池看了看言小瑤，又看了看荷包，默默找人喊了輛馬車，把言小瑤弄到了善慶最奢華的客棧，自己也順便再旁邊住了一間。

反正是瞿雲致的錢，不用白不用。就這樣，商義池在外面睡了一晚，等到第二天，頭還昏昏沈沈地，就被外面的鳥雀叫聲吵醒。商義池這才發現昨晚衣服也沒脫下，就只解開了帶子就躺下了，弄得衣服上褶皺頗多，看著很不雅觀。

正在商義池把自己的外衣掛著，想試圖撫平一些上面的褶皺的時候，卻被一陣敲門聲嚇了一跳，有點不耐煩地去開門時，才發現外面站著的是言小瑤。這時候商義池只穿著裏衣，怎麽說還是有傷風化，於是言小瑤一下子把門緊緊關上，當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，隔著門問商義池道：“商軍師，少將軍沒有跟我們一起來麽？”

“哦，哦，少將軍應該是住到善慶巡撫的府上了，昨日來接他的就是巡撫的人。”

“那之後又什麽安排嗎？”言小瑤問道，“有沒有說要去哪裏呢？”

這一問，商義池才猛地反應過來，這瞿雲致是直接把他們給拋棄了呀！於是商義池有點激動地說：“炎璞。他說今日要動身去炎璞。”

“誰？”

“久北所有參加了這次水上出征的人。”

言小瑤這下子也懵了，於是試探性地問商義池說：“我們該不會是被少將軍舍棄了吧……因為我們喝酒了……”想起昨晚雲致一直不肯喝酒，言小瑤就覺得可疑，可在那麽多豐盛又美味的食物面前，言小瑤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深究。

於是二人風風火火地鼓了一輛馬車，直接由商義池來執鞭，從善慶開始出發。不過怎麽趕路始終都比隊伍要晚，而且言小瑤跟商義池的身體並沒有士卒那麽壯實，休息的時間總是要多一些的，等到兩人累得半死終於進了炎璞，找人詢問的時候卻被告知，少將軍已經領旨，將士們也受到了一定的獎賞，大家都已經安頓下來，各回各家了。

這時候商義池只想把鞭子摔在地上破口大罵，瞿雲致你不是人。可他還是笑著對老伯客氣點頭道謝，掀開車簾的時候，言小瑤倒是說了一句，這什麽人。他居然丟下她自己一個人跑回來，這件事情言小瑤不能原諒。於是言小瑤抓著商義池的衣袖問道：“在哪裏？瞿大將軍府，在哪裏？”

餵，這姑娘該不會想直接沖到瞿雲致府上吧，真是可怕。商義池把她的手放下，有點惋惜地說道：“死了這條心吧，瞿大將軍府沒有那麽好進去的，可能你根本就沒機會看見瞿雲致。”

言小瑤倒是沒那麽介意，說著：“沒關系，我會想辦法，你只要告訴我具體的位置就好。”

商義池盯了盯言小瑤，想起在船上的時候言小瑤有點分不清方位，於是問道：“你是不是不太認路？”

言小瑤有點停頓地說：“啊，嗯……就一點點。”

看著言小瑤無比渴望的眼神，商義池長嘆一口氣，低著頭說，“算了算了，我帶你去，免得你真丟在這兒，有人非弄死我不可了。”言小瑤笑著說多謝，之後又捧著自己的肚子不好意思地對商義池說，“還有，我餓了。”

在路上，言小瑤終於有閑工夫看看周圍的環境，看看久北的人，他們穿著的衣服，還有房屋的外觀布局，以及街道上販賣的小玩意兒，還有賣藝人的把式，喃喃道，是有些不一樣。不過久北跟良東，聽說很多年前是一家，因為它們接壤了一部分，這部分就像是臍帶一般的東西，大地就是這兩個孩子的母親。走了一會兒，言小瑤問商義池道，這旁邊掛起來的幡棋上面寫著左字，是什麽。

商義池有點猶豫，最後還是告訴她，那是在炎璞的一個商賈，姓左，是個大家，凡是印有幡棋的多是左家的小鋪或是跟左家合作的。

哦，這樣。言小瑤點了點頭。

倒是跟他們言家挺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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